午时。
平和村。
雪,似乎停了。
棉鞋踩在雪地上,沙沙作响。
刚来到家门口,王白正要推门而入,只觉脑袋一沉,视野漆黑下来,身体竟是直直向前倒去。
身侧的萧燕眼疾手快,连忙搀扶住王白,皱起眉头,语气焦急:“公子!?”
“姐夫!”沈沁惊呼一声,立马想到了什么:“村子里有个老郎中,萧大哥你背着姐夫跟我走。”
“好。”
半炷香后。
一间房屋内。
已过花甲之年的老者为躺在床上的少年郎把着脉:“身子骨太虚,劳累过度,这段日子就不要干重活了。”
“谢过老先生。”
“小事。”老者抬头在萧燕和沈沁两人之前扫荡:“你们不是村子里的人吧,村里的年轻人板着指头数的过来,老头子看你们面生的很。”
萧燕二人还未回应,床榻上的王白悠悠苏醒,声音有些虚弱:“老先生,我是半年前逃荒来的王氏小子,我还向你家借过粮嘞。”
经过王白这么一提醒,刘怀生似乎有些印象:“是王白啊,你妻子的病好些了没。”
半个月前,沈玉生病时候,王白便拜托他上门看过,倒是记得这一家子。
“家妻已经...”
“节哀。”对此,刘怀生也无能为力,尽管他是这个村的村长,依旧是餐餐难饱。
平和村的人口不足二百人,大多都是老人孩子,青壮要么被抓去参军,要么跟随义军背井离乡。
逃荒的倒是占少数,第一,这里的人讲究落叶归根,生在哪里,葬在哪里,第二,一旦逃荒就成了流民,饥荒之下,没有路引,这些人被称作菜人,且不提能否活下去,还要提防饿的发疯的其余流民。
而留在平和村的人,将要面对的是已经长达两年半的干旱,和每年长达四个月的飘雪。
加上官府的不作为,以至于家家户户都在为能否活到明日发愁。
“今年这个冬天,格外的冷啊。”刘怀生站起身子,感慨一句:“你歇着,我去烧些吃食。”
“多谢。”王白坐直身子,对于这个花甲老人,他还是很感激的。
妻子重病之时,刘怀生几乎将仅存的那点药材都给了他,属于是仁尽义至了。
一炷香后,三碗淡黄色的糙米粥被端了过来。
王白接过那碗米粥,拿着勺子在里面搅了搅,在几乎没有几粒米的碗里舀了一勺送入口中。
寡淡无味,里面的麸皮甚至还有些喇嗓子。
“刘先生,咱们村还有多少人口,能干活的青壮又有多少。”如今有钱有粮,是时候开拓一下自己的势力了。
这平和村,便当做测试系统功能的第一站。
“如果这两天没死人的话,应该是一百六十三口,能干些重活的人板着指头数得过来,也就二十多个。”
王白点点头,这破地方老鼠来了落泪,土匪来了都要扔两铜板。
“麻烦老先生召集一下村里人,明日辰时村头集合。”
“这...你要做什么?”刘怀生听完王白的话顿时联想到了什么:“村里这些人锄头都不一定挥得动...”
“放心,不是造反。”
不等刘怀生继续多说,房门突然被人推开,一个浑身盖雪的中年男人风尘仆仆走了进来。
“这该死的大雪可算是停了,冻死个人,爹,煮些吃食给我。”中年男人嘴中碎碎念,见家中有陌生人,且都衣着不凡,有些好奇:“这几位是?”
“半年前后搬来的王白一家。”
刘念生闻言脸上诧异:“这是得了好差事啊,王小子,记得给你叔引荐引荐哈。”
“刘大哥。”王白翻身下床,笑着打个招呼。
“你们在城里看了告示没有,蜀地义军领袖张河自封西蜀霸王,成为大夏第一个异姓王,朝廷下榜允许各地自行组织势力,共戮国贼。”刘念生说着,坐到王白身侧,也不征得对方的同意,直接将手放在他的手腕上,把了下脉。
“嗯,只是有点肾虚,退热了,不碍事。”
王白顿时脸色一黑。
诽谤!他在诽谤我啊。
“时候不早了。”王白喝完最后一口粥,起身告别,临走时不忘提醒:“刘老先生,拜托了。”
离开刘家,回到自己的小狗窝。
躺在草榻之上,王白望着破旧的天花板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冰冷的被窝聚不住丝毫温暖,前世曾几何时受过这罪。
“姐...姐夫。”沈沁蒙在被子里,轻声唤了一声。
“怎么了?”
“你之前和姐姐那样取暖,沁儿也...”
“睡了。”王白当即打断,眼睛一闭进入睡眠。
翌日。
被一缕凉风吹醒的王白睁开眼,顶着蒙蒙亮的天色取水做饭。
吃过饭后的三人乘坐马车来到村头,发现往日空空如也的村头站着十几个老人,大多数都在四五十岁之间,甚至有几个已过花甲。
王白吩咐萧燕去镇上买些东西,然后便和沈沁二人下车随便找个石头坐下,静静等待着。
很快,时间过了辰时,村头三三两两聚集着人群,约莫四十余人,众人都在好奇讨论着村长聚集众人的目的。
刘怀生作为村里唯一会点医术的长辈,这些人多多少少受过其恩惠。
“刘老来了。”不知人群中是谁说了这么一句,众人纷纷围了上去,询问召集众人的缘由。
刘怀生并未搭茬,而是在人群很快找到王白的位置,径直来到他的身前。
“王小子,能喊得动的基本都在这了。”
“嗯,多谢了。”
萧燕在这时也驾驶着马车回来了。
“刘哥,搭把手。”王白对着人群中的刘念生喊了一句。
后者虽不解,但还是应了一声,跟着王白来到马车前。
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,三人将车上的几口大锅卸下,用石头简单搭了个灶台。
随后,众人的目光从疑惑变成惊异,因为他们看见王白三人竟抬着大麻袋,往锅里倒着白花花的精米。
“这这这!”离得最近的刘念生已经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,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多的白米。
人群如同一块巨石落入水面,顿时炸开了锅。
“咋恁多白米啊,这不是官府大老爷才能吃的口粮嘛。”
“那不是念生小子吗?另一个好像是逃荒来的后生,好像叫什么王白来着,他们从哪弄得这么多粮?”
“大早上的,不会就是喊我们过来看他们吃早饭吧。”